年初,老闆問我今年為自己設定了什麼目標?
我說,我今年為自己設立的主題可以用一個字做代表,那就是 strategy。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開始當軟體工程師之後,我發覺 strategy 的重要性,這也改變了我看待日常生活中許多事情的方式。
好比說,上個月灣區的一陣強風來襲,我家的圍牆被吹倒了。若是以前,遇到這種事情我會很慌張,因為修理圍牆是一筆大開銷,還要考慮找尋維修工人、監工及與鄰居溝通的時間成本。但當了工程師以後,我每天的工作內容都是在解決問題,而很多的問題都是我沒有遇過或者不知道怎麼解決的。這時候慌張是沒有用的,亂拳出擊也只會把問題搞得更複雜而已。這時的當務之急反而是是先停下腳步分析問題、檢視問題的嚴重性並且擬出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解題方法。這就像以前算數學題目一樣:再複雜的問題,都可以透過將問題拆解,變成小而能夠掌握的子項目。
長期謀略應該算是我從小到大非常缺乏的一種技能。我很不會下象棋或者圍棋,因為我不太會也沒有耐心去思考三個步驟後的各種可能發展。上一篇文章我談到 Just Do It--勇往直前,這種「初生之犢不畏虎」的精神反而是我比較擅長的事情,因為我內心一直有一種聲音催促著我,跟我說「再不出手就來不及了!」所以很多事情我不敢想得太仔細,反正先做再說。
我自認為我臨機應變的能力不錯,但活到了一個年紀,我發現按兵不動、長期謀略與快刀斬亂麻同等重要。我有一位很愛寫記事本的朋友,每年、每個月、每天的計畫都寫得整整齊齊。我很不喜歡做這種事情,但我開始慢慢向她看齊。就如她所言:盡人事聽天命;先設好長期目標,如果到時候計劃趕不上變化時,那再改變計畫就對了。
不喜歡計畫的個性,大概跟我的家庭教育有關。我的父母是在二十歲的時候移民到美國的,而我小學的時候,我們又搬回台灣。來自一個移民家庭的我,從小就學會了經常性的搬家及變動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的父母親號稱搬過幾十次的家,而就連我和我先生,也曾經在搬來舊金山灣區的一年內搬了八次家。當生活有許多變動時,你只想把所有家當都留在皮箱裡,怎麼會有漆牆、買畫、佈置家裡的慾望呢?所以我到現在還是沒有買過一副畫掛在家裏過。
這樣的心情,再次地反應在現在整個世界都籠罩在 COVID-19 的日常生活中。現在的我非常難去思考年底要去那裡玩或者是否該投資什麼基金這種事情。因為明天會怎麼樣我都不知道,我要怎麼思考年底甚至幾年後的事情?!就連要趁在家工作的空閒時間將家裏整理一下這種事情我都很難靜下心來做,因為內心總有一個聲音警告著我:搞不好到時工作丟了、我們全家就得搬到比較小的家來節省開銷,現在何必花心思整理這個或許以後就會不見了的家?
但生活中的許多事情還是在在地提醒我,長期謀略的重要性。好比說,矽谷的軟體工程師面試時都會被考在白板上解題。而解題過程最忌諱的一件事,就是沒有先溝通好解題策略就直接下手。事實上,面試官想考驗的,正是你遇到問題時,如何分析、拆解問題的能力,因此你必須得透過提問定義好問題範疇、擬出解題的步驟,然後才是最輕鬆的最後一個步驟:開始動手寫 code。
而現在當軟體工程師的日常生活中,我也常常發現組員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或討論不足的情況下直接開始著手寫 code,真的只是徒增冤枉路而已。與其最後花兩倍、三倍的時間一直回頭重做、補洞,不如一開始先多花一點的時間想清楚各種可能的風險、例外,然後策劃好動工的順序、分配好每個人的負責項目、定義溝通好一致的目標,這樣才是最有效率而可能一次到位的做事方法。
一個國家如何控制疫情,也是非常講求策略。眼看人類跟這支病毒勢必得長期抗戰,但各國政府卻也是措手不及,沒有人真的知道如何應對、更遑論作戰計畫了。再加上國與國之間缺乏合作與信任、無法共同擬定戰略,是否會造成一個區域的病情控制成功、卻被其他地區拖垮的情況不停地重複發生而拉長打這場戰爭所需要的時間?
年輕的時候,我的座右銘是「世界上唯一不變的事情就是改變」,於是我認為長期策略不重要,因為計畫趕不上變化。但現在我的理解是,就算世界一直變化,生活中我們還是得訂定一些計畫,不然我們難道要像無頭蒼蠅一樣漫無目的地亂竄渡過一生嗎?就算是混亂如疫情當前的現今世界、就算每天有無止盡突如其來的問題要解決、就算每天上班都只是在救火解 bug 沒有時間好好開發新軟體,我們還是得在生活中定義一個方向、朝著那裏走。
我們現在就像走在寒冬的永夜裡;我們的直覺可能是什麼都不做,祈求天明的到來。但即使是現在,我們還是得朝著某個方向前進,邊走邊按照情況改變計畫方針。不然等到春天花開了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抵達他們心目中的目的地可以開始享受長途跋涉的果實了,而沒有做長遠策略思考的人,就還是停留在原地。
by Vanessa Wang 歡迎支持我的臉書專頁:【工程師作家的轉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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