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Just do it(放手嘗試吧,你已經準備好了)



今早在矽谷阿雅 的版看到她分享一句書上看到的話:「開始新的東西,最重要的是動手做,而不是學習怎麼做。」她表示,許多讀者遲遲沒有開始一件事情,常是因為覺得自己「還沒準備好」,例如說某讀者為了想當產品經理,考慮先讀數據分析,但事實上這個人已經是工程師了,工程師本身也有一大堆人轉產品經理,所以為何不直接 "just do it"?

對於阿雅的這個觀察,我點頭如搗蒜。真的太多人缺乏 "just do it" 的精神了。很多事情你以為你還沒準備好所以不敢嘗試 -- 但你是真的還沒準備好,還是只是找藉口延遲自己的目標和夢想?

我也分享我自己的一個小故事,關於這種懷疑自己「還沒準備好」的心情。在我剛到美國讀「小說創作」碩士(Creative Writing MFA)的時候,我在英文系系辦當前台接電話、回覆學生 email、處理學生文件的「櫃台小姐」;我以研究助理身分做這個工作,藉此減免所有學費及賺取生活費。這份工作我做得誠惶誠恐,因為那是我第一次在美國賺錢。雖然我的英文能力沒有問題,但我的同事、老闆以及服務的八百多位學生、一百多位教授,都是讀英文文學的學士、碩士、博士;我忽然對於我說出來的每一個單字的發音、使用的文法都非常地焦慮,害怕自己說錯。而和我一起共事的同事們也不是都那麼地友善。

我們辦公室除了我及另一位櫃檯助理、兩位上司,就是擔任這辦公室裡最重要職務的五個人: academic advisors。Academic advisors 在美國各個科系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他們就像是台灣大學裡的「導師」,提供學生選課建議、幫助學生做未來職涯方向選擇、課程學業輔導等(例如幫助學生決定是否退選某一門課、轉系、出國當交換學生)。我們英文系的 Academic advisors  大多由博士候選人擔任。雖然這些 academic advisors 跟我們擔任前台的碩士生們一樣是做研究助理,但某些人卻刻意地營造出無形的階級差別,令人有些難受。例如說,美國四月份有一個「秘書日」,而在那天,某位 academic advisor 就送了我們前台的人各一盆盆栽。那時我其實沒有多想,但另一位前台助理(土生土長的白人)立即微笑卻話鋒銳利地說:「我才不是妳的私人秘書呢!」

但我們還真的像是那些博士生們的私人秘書,因為當他們各有各的辦工室,關起門來坐在裡面輔導學生的時候,我們要負責把學生檔案資料夾送到他們桌上,他們使用完畢我們再去取回來歸檔。

過了一年,和我一起共事的前台碩士生 S 說她找到了另一份可以提供獎學金的校園差事了。「因為這辦公室裡有些人待人態度不太好」,她直接了當地說。其實那時候我還不敢去想別人待我如何,只是覺得有錢領就不錯了,挑什麼呢?

接著S 問我:「如果妳明年還要繼續在這辦公室工作,妳為何不要求當 academic advisor?」

「我?」我訝異地問。「可是她們都是博士生呀!」

「那個誰誰誰就不是呀!」

確實,唯一有一位 academic advisor 跟我一樣,是 MFA program 的碩士生。但我一直在心中將她歸類為「特例」,因為她跟其中一位主管是私人好友,互相參加彼此婚禮的那種。

「我覺得他們不會同意吧」我說。

S 笑笑地落下一句:"You don't know until you ask. The worst they can say is no."

在整個環境裡都是土生土長、讀英文文學的美國人中,我處處感到自己能力不足、自卑。我大概是唯一一位不是英文為母語的人吧,而且更慘的是,我在讀這個創意小說碩士之前,我是土木工程背景出生的,我對於18世紀英國文學有哪些人物根本講不出來,我要怎麼輔導學生選課?在這種自我懷疑中,我「認份」地又在前台做了一年同樣的事情。

但在即將邁入碩士第三年的時候,我終於鼓足了勇氣和自信,問了我的主管我能不能當 academic advisor。其實我就只是走了兩步路到他辦公室前,問了這麼一句話,但這句話我花了兩年的時間才敢問。幾分鐘後他就寫 email 給我,說完全沒問題。一切就是那麼簡單。

當時我跟一位  academic advisor 在聊天中提到我即將也擁有自己的一間辦公室,開始輔導學生。這位 academic advisor 的反應十分激烈。她說:「噢是嗎?妳有面試這個職位嗎?妳有通過嗎?他們有白紙黑字同意了嗎?」我說有啊。然後她就生氣地踏步回自己辦公室裡把門關上。

事後回想,我一直遲遲不敢要求當  academic advisor 的原因,應該就是害怕像上述那位女博士生的反應。我知道在她心中,我連英文都沒有那麼標準、也沒有像她一樣花那麼多年鑽研英國文學甚至在高中教過書,憑什麼跟她一樣能夠輔導學生的學業?

但當後來我真的擁有了一間自己的辦公室,在牆上掛起自己喜歡的畫、從處理文書變成鼓勵學生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以及在沒事的時候能關起辦公室的門來振筆疾書寫小說的時候,我理解到別人覺得我夠不夠格、要不要歧視我這些根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因為問了一句話就得到了一份更好的工作、更好的生活。或許我本來在意這位博士生如何對待我,那是因為她擁有我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因此我認為她高高在上;但現在我和她平起平坐了,我便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想法了。

擋在我和我渴望的東西之間的,就只有我自己,其他都只是我給自己的藉口。是我自己阻擋了自己得到這更好的生活的機會,也只有我自己能夠跨過自己設下的心理障礙。

「下妻物語」是我很喜歡的一部電影。電影中有一句話:「當巨大的幸福來臨的時候,人們往往會變得膽怯。」許多人距離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只差臨門一腳、就只等著你去敲那個門、寄出那封履歷,但這最後一步往往是最困難的。或許是因為都走那麼遠了吧!努力了那麼久,萬一最後希望還是落空怎麼辦?但如果你不跨出最後那一步、敲那個門、寄出那封履歷,你的希望就是 100%落空。



談完快刀斬亂麻,接下來來談談【長期謀略 -- 由工程師日常及抗疫生活說起】吧!


延伸閱讀:
《跨出舒適圈》八歲那一年,我從波多黎各搬到了台灣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常聽人說「現在人人都要學會 coding」-- 但到底是要學什麼?從何開始?去哪裡學?

最近換工作,要學很多以前我沒用過的程式語言技術,像是 TypeScript, GraphQL, Relay 等等。於是我上網找了很多免費的、付費的教學影片,像是在 YouTube、 Udemy、PluralSight 等等平台。 但很多教學影片從製作至今已經過了兩三年甚至五六年。在軟體的世界,過一年就人事已非了,何況是現在去看 2016年的教學說明。許多 web packages 的版本在六年間已經從 version 5.x 跳到 18.x 之類的... 因此即便那個教學影片再怎樣的手把手教學都沒有用。資訊已經完全過時。 軟體的世界就是這樣,技術日新月異。圖書館都不願意收舊的 coding 教科書,因為過時的資訊難以幫助到人。 軟體的世界就是這樣,技術日新月異。圖書館都不願意收舊的 coding 教科書,因為過時的資訊難以幫助到人。 許多人常萌生要自學 coding的念頭,但因為不得其門而入,一不小心熱情就會澆熄。身為一個自學 coding轉行當軟體工程師的人,我理解這種感覺。我們身在一個資訊爆炸的時代,但資訊量太大,找到對自己有用的教學資源其實就是自學最困難的一步。 很多人想到要學 coding,會想「課程會不會很貴?」「會不會很難?」「會不會需要花很久的時間?」其實這些問題都問錯了。自學 Coding是個知難行易的學問;如果知道怎麼找自學的資源,不用花多少錢甚至免費就能達成。如果找到對症下藥、適合自己的資源,認真跟著看跟著做也不會難上手。但如何找到那個沒有過時、資訊正確又適合自己的課程?很多人花了大把時間、大把金錢就卡在這個第一步。 我舉一個生活化的例子你就懂了。Ikea 的傢俱你說難組嗎?其實一點都不難,但先決條件是 Ikea的說明文件非常好懂、資訊正確,而 Ikea 家具的品管做得不錯,大部分我們買回家的包裝裡頭零件都正確,因此照著說明書一步一步完成不難還非常有成就感。 但我們也都買過很爛的家具組:說明書沒人看得懂、裡頭的零件缺一大堆,甚至連家具的裁切、材料本身都有問題,大小根本組不起來。不然就是說明書過時了:零件已經改版本了,但說明書沒有更新。如果組一個家具要一直打給客服補貨、換貨,而且甚至問題在哪裡我們都推敲不出來、客服那頭沒人回答我們問題... 我們一定非常洩氣,很快就放棄組家具了。我們一定心想「組家具太難了!」 以網頁開發這塊的 coding來說,...

什麼是 Assertiveness? 你容易被情感勒索嗎?

來到美國後我才第一次聽到 assertive 這個單字。美國人將 assertiveness 視為很高的美德,因為那代表一個人具備足夠的自信、溝通技巧、人際成熟度,以至於能夠堅定、清楚地表達自己想要的與不想要的,卻不會因此傷害他人或顯得傲慢、無禮或威脅他人。 Psychology Today  是這樣定義 assertiveness 的: “Assertiveness is a social skill that relies heavily on effective communication while simultaneously respecting the thoughts and wishes of others. People who are assertive clearly and respectfully communicate their wants, needs, positions, and boundaries to others.  Individuals who are high in assertiveness don't shy away from defending their points of view or goals, or from trying to influence others to see their side. They are open to both compliments and constructive criticism. ” (「Assertiveness 是一種社交技能,依靠的是在有效溝通的同時尊重他人的想法及需求。Assertive 的人能清楚且尊重他人地說明自己的需求、渴望、處境以及社交界線。擁有 assertive 特質的人會積極地說服他人了解自己的觀點,也積極地爭取、辯護自己的想法。他們對於讚美及有建設性地批評同樣地歡迎。」) 美國人如此看重、欣賞的 assertiveness 這個單字在中文卻似乎沒有相對應的翻譯。Google translate 將 assertive 翻成「斷言的、斷定的、過分自信的」;我覺得這些翻譯充滿負面含義且非常不正確。 生長在台灣的我,認為台灣確實沒有 assertiveness 的文化。我觀察到的台灣人,普遍很少直接說出自己想要什麼;如...

是不是要「很聰明」、「數學很好」才能寫 code?

在我去年開始自學寫程式之前,我常常問是軟體工程師的朋友:「寫 code 很難吧?感覺超難懂。」在我心目中,寫 code 跟「數學能力」最有關係。 有趣的是,凡軟體工程師給我的回答,幾乎都一樣:「不會呀。學寫 code 就像學英文、日文那樣,就是一個語言。」 但我不是很能夠被這個答案說服,因為我以往跟程式語言的歷史告訴我,寫 code 是很困難的。我從高一第一次接觸 C++,到後來大一上土木工程系的必修課也是修 C++,經驗都蠻慘的,因此我就宣判自己沒有寫程式語言的天份。直到去年我從零開始再次透過線上課程自學寫 code,我才終於體會朋友們說的「學 code 就像學任何一個異國語言一樣」這句話的意思。 就從我高一的時候,第一次接觸程式語言的故事說起吧!那時是我學校的物理老師鼓勵我學程式語言的。他以完全免費的方式輔導我在假日期間學 C++,大概也是看到我對理工科有興趣,想說我可以自學寫一些小程式、搞不好還能參加什麼比賽之類的。於是他給我開了書單,讓我買了兩大本比字典還厚的 C、C++ 教學工具書(這種書現在還存在嗎?)來看,並且給我出功課,要我自己研究怎麼做出一些程式。 但朽木如我,一直碰壁,步步都感到挫折。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怎麼「自己找答案」,因此我心中一直期待老師可以好好示範他到底要我做什麼,因為我連他出的功課的題目、他到底想要我做些什麼我都不了解,也不知道從何問起。現在回想起來,老師心中一定是想:「這有什麼難的?自己看書,看不懂去找答案,不就這樣嗎?實際做做看、做不出來用力想直到做出來為止,難道還要手把手教學嗎?」但要知道那時候的我,雖然很喜歡數學、物理,理工能力不差,但「電腦」對我而言,就是一個玩接龍和踩地雷的工具,因此我連怎麼按照書上的說明去設定寫程式的環境都搞不清楚。 總之,第一次學寫程式的經驗,就在我心中無限多個黑人問號中無疾而終。直到上了大一又再次遇到 C++。 這次我以為我可以學得比較好,畢竟這是我第二次跟 C++ 碰面了。我們用的課本,再次是那種厚得令我第一天就把它切割成三分的工具書。但豈知第一堂課老師也就講完差不多三分之一本課本,一下就上完一、兩百頁的進度。 「等等啊!」我心中吶喊。第一堂課我們就從 Hello World 上到 for loop,而且是雙層的 for loop, 因為要用程式語言畫出這個形狀:...